家乡柿子红
作者:
新闻 时间:2017年11月10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刘琪瑞
寒潮之后,北方的天气骤然冷了起来。此时,母亲让小弟捎来了十来个“烘柿子”,她知道我打小好这一口。但见那一个个冻得红彤彤的柿子,晶莹剔透,鲜艳夺目,轻轻揭开蒂把儿,撮口一吸,沁凉凉、鲜甜甜,甭提多美了。
老家在鲁东南,记忆中村子的东头有座小土山,早年间山坡上栽植了几棵柿子树,每到秋色浓重时,老柿树上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青青黄黄的柿子。秋风吹得满树柿叶殷红,霜色染得满枝柿子黄艳,这时节,母亲和我们兄妹采摘了大部分硬邦邦的柿子,留作懒柿子(脱涩)、晒柿饼之用,留下一小部分柿子让严霜冻成“烘柿子”。怕那些馋嘴巴的鸟儿啄食熟透的红柿子,她早早用油纸、书报把低处的柿子一个个扎裹严实,只留高高的树梢上那些柿子任由鸟儿们啄食解馋。包裹了的柿子在寒风中摇曳,经了一场又一场寒潮与霜冻,充盈的水分渐渐浓缩,那种浓重的涩味也被糖化了,这时候母亲踩着高腿凳子,小心翼翼采摘下来,放在面缸里再陈放一阵,取出来就成了软烘烘、甜蜜蜜的“烘柿子”。
母亲还喜欢炮制“雪柿子”。我们采摘的那些青里透黄的柿子,母亲总要留下一篮两蓝的,待到漫天大雪时,就把那些厚实的涩柿子端出来,吩咐我们深埋进僻静处的雪窝子里,还要覆盖上臭橘枝子,防止被牲口或者野兽扒了去。
等到年根儿,我们都把这档子事儿忘到了脑勺后,母亲就说:“你们去园子里看看,我冻的雪柿子熟透了吧。”我们忽然记起来,回想着雪柿子的风味,拎着竹篮子,欢呼雀跃疯跑而去,母亲在身后喊:“可要当心哟,别让臭橘针扎破了手……”
那些雪柿子被冰雪冻得硬邦邦的,需要在温水里化上一两个时辰。化开了的雪柿子像一个个红灯笼,鲜艳艳、晶亮亮,在满目一派萧条肃杀的隆冬,看着都让人暖心。母亲说:“吃吧吃吧,小孩子肚子里有‘小火炉’,化得了雪柿子的凉哩。”揭开蒂儿,小嘴对着那个口儿滋溜一吸,沁凉鲜甜的汁儿就进了肚儿,我们舔着嘴唇咂摸,还想再吃,母亲劝道:“好东西也不能贪吃,当心吃坏了肚子哟!”她把那些还没有软化的雪柿子收藏进玉米皮儿编织的小囤子里,留着除夕守岁时再品尝。
老柿树上采摘来的大部分柿子,母亲选了肥厚的尖柿子用来做柿饼。趁着天气晴好,母亲先把摘下来的柿子摊开晾晒七八天,稍稍干爽了,再用转刀刮去外皮,而后用麻绳一个个串起来,搭在架好的木架子上,让寒风和霜花一遍遍洗礼,再让冬日的暖阳一次次照晒。一般来说,这些柿子连晒加冻十天半月后,母亲还要一个一个捏上一遍,一来是把籽儿捏掉,二来可以感受柿子的软硬程度。半个多月后,我们揭开上面的竹子叶,再来看面缸里的柿饼,已经析出来满身的糖霜了。放在嘴里一尝,入口温软筋道,甜糯鲜爽,果香浓郁,风味独特,直到如今,我仍回味无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