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花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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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 时间:2021年04月16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旭东社区 于洪海
槐花盛开的日子,漫山遍野白皑皑,犹如悬在半空的雪。一串串槐花洁白芬芳,装点着人间的春色。不论城市的山间还是乡村的田边,都会见到人们采摘槐花。低矮的槐花可以直接用手采,树顶的槐花则需要用一根长杆子绑上镰刀切割。
今天的人们喜欢吃槐花,吃的是稀罕,图的是新鲜。原生态的槐花成了美味佳肴,刚上市的时候价格高昂,喜欢尝新的人们却很舍得掏腰包。食不厌精,人们把槐花做成各式各样的食品,或者用来煲汤,变着花样大快朵颐。年轻妇女为了减肥,还要把槐花包子中的五花肉挑出来。
早些年我们吃槐花,那可是为了充饥。秋天收获的粮食到了春天基本上就吃完了,槐花恰恰盛开在青黄不接的季节,各家各户都是争先恐后地采食槐花。槐花缓解了农人的饥饿,也安抚了农人的焦虑。
有年春末的一天,家里采回些槐花。我们兄弟几个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把槐花用开水烫过,再拧干水,捏成菜团,然后端出最后一碗白面。奶奶说:“下个月丫头该生了,留给她补补身子吧。”
母亲放下白面,找出一小袋豆面。奶奶说:“别吃豆面了,等到赶集的时候卖掉,给孩子们买书本。”
母亲无奈,又拿出一小瓢地瓜粉。奶奶看了一眼,没有说话。母亲开始加水和地瓜面,再把粗盐粒擀成细末加进去,与槐花混合后捏成咸团子放入锅里蒸。
炉膛的火燃起来了,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满了屋子,一缕青烟被烟筒送上天空。等待开锅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,简直像等待新年的到来,我仔细辨识空气中的味道,盼着在地里干活的父亲赶快回来。
父亲回来了,我听到老黄牛的一个个鼻响掷地有声。父亲放下肩头的农具,金属的碰撞声清脆悦耳。母亲把槐花团子端到桌子上,腾腾的热气带着清香四散开来。弟弟伸手抓住一个,母亲用筷子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:“让你爹先吃。”奶奶说:“孩子们都饿了,一起吃吧。”吃完饭,奶奶把遗落在饭桌的饭渣捏起来,填进口里。
父亲记忆力很强,几乎过目不忘,在我们村里算是老学究。父亲问我:“唐代诗人白居易有首诗说:‘池残寥落水,窗下悠扬日。袅袅秋风多,槐花半成实。’可见槐花是秋天采摘,我们却在春末夏初吃槐花,难道古人搞错了?”我被父亲问住了,怔怔地站在那里。父亲看我半天回答不上来,接着解释说:“古人写的是国槐。国槐夏末到秋季开花,秋季挂的果,冬季成熟后干枯。中药的槐米就是含苞未放的国槐花蕾,不是今天吃的槐花。我们今天吃的槐花是刺槐花,俗称洋槐花,不做药用。”一顿槐花餐,让我学到了知识。
我对那个年代的追忆里,永远少不了槐花餐。那时的我们,能够饱食一顿槐花餐,已经感到非常满足。肚子饱了,我们兄弟就做游戏去了,欢快的笑容挂在脸上,就像盛开的一串串槐花摇曳在春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