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母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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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 时间:2021年04月16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王立欣
一盏昏暗的煤油灯,放在一个榆树皮做的针线盒子里。灯光在寒夜中摇曳,油烟袅袅上升。
母亲盘腿披衣坐在灯旁给家人缝补着衣袜。被褥已铺好、孩子们各自坐在自己睡觉的位置。以求在钻进被窝时能有点温暖。
突然“砰”的一声被惊醒,声音发自楼上,刚才的情景原来是在做梦。
此时睡意顿消,干脆披衣离床到阳台,眺望夜空。窗外,夜色阑珊,万籁俱寂,一勾冷月挂在西南天陲。
刚才梦中的情景已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了,母亲生前的一些生活片段,逐渐在脑海中浮现。
母亲老家是云头崮村。我姥爷兄弟四人,父母早亡。四兄弟迫不得已,挑着担子投奔到侯家庄的他们姥娘门下。
他们的姥爷可怜四个外甥,孤苦伶仃。便全力将他们抚养长大,并各自成家立业,娶妻生子。
我姥爷排行老三,上过几年私塾,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在北京路一家商号为“三盛永”的粮店当会计。逐渐生活有了起色。盖了五间房子,置办了几亩地。养育了母亲他们兄妹六人,日子过得尚可。母亲姊妹三人相继出嫁。
谁知好景不长。“七七事变”后,到处民不聊生。再加上荒年,姥爷、大舅、三舅相继病饿而亡。二舅去海州去做学徒也不知所踪。
母亲一生身体柔弱,脾气温和。和绝大数普通家庭主妇一样,操持家务,相夫教子。生养了我们兄妹六人。在记忆中,母亲对子女从不大声呵斥、责骂。遇事对我们总是循循善诱,谆谆教导。
和邻里关系也是和睦相处。从而也赢得了邻居的尊敬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那时父亲在外地,家中没有劳动力挣工分,在生产队只能分配基本口粮,根本不够吃的,一九六一年,我初中毕业,马上就生产队干活,只顶半个劳力。挣得那点工分所分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。
母亲为了不被饿死,把所有能撑起肚皮的东西都加工吃了。如把只能用来烧火的地瓜蔓粉碎后和野菜搅拌一起蒸着吃,甚至把搁棚上用来盖地瓜的陈年豆叶都粉碎吃了。
那几年,多亏二妹三妹放学后就结伴到山上去挖野菜。回来后母亲就切碎,反复淘洗,实在剜不到可吃的野菜,妹妹就弄回一种叫“高丽棒子”的野菜回来。
母亲淘洗后,掺上一点苞米面,由于特别苦、涩,实在难以下咽,几天后酸了,母亲不舍地扔了,就用水浸泡、绞碎,又多加上一点苞米面重新蒸熟,这一来口感变了。不亚于现在吃饕餮大餐。
弟弟幼小,尚在吃奶。母亲奶水不足,饿得跟在母亲身旁,用稚嫩的声音说:妈,把我饿的。母亲只好狠心给他断奶。只能用煮的九成熟地瓜干喂他。
荏苒时光,社会条件逐渐变好。我们这一代也都长大,但母亲却又满头青丝变成满头银发腰背也弯了。走路也是步履蹒跚。好在物质生活上,再也不用操心、发愁。能舒心地颐养天年。
在母亲最后几年的时光里,精神愈加不济。有时在和她闲聊的过程,她会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。心头不由掠过一丝悲凉。噢,母亲真的老了。说话也特爱唠叨。有时我们嫌她话多,也并不放在心上。这大约老人都有这种习惯。
母亲在八十七岁那年,提前毫无征兆地突发心脏病。在医院抢救,最终回天无力,只半天时间就永远地离开我们。
母亲为了家庭子女,耗尽了毕生的精力,乃至生命。母亲去世已经十三年。但每当听到那首“母亲”的歌曲时,不禁勾起对母亲的思念而潸然泪下。
南北山头多墓田,清明祭祀各纷然。一年一度的清明快到了,到母亲的墓前敬献一束鲜花,以寄托对逝去亲人的哀思,愿母亲安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