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玉米 □杨福成
作者：
新闻 时间:2019年10月11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父亲的玉米和别人的玉米一样,茂盛于秋天,成熟于秋天。是在八月十五前,一场暴风雨袭击了我们的村子。我很担心父亲的玉米,不知道它们是直立地站着,还是赖巴巴地躺在了地上。于是,我就慌着给父亲打电话。电话接通,问完吃了喝了,就自然问到了玉米。我问父亲,刮这么大的风,棒子歪了没有?父亲说,没有,没有,有几棵歪的,也不咋哩,没什么事儿。听父亲道过玉米的平安,我就放心了。
八月十五放假,我早回去了几天,想着帮父亲收玉米。有空就陪父亲喝小酒。有天下午,母亲跑到厨房里和我聊天,也不自然地聊到了玉米。一聊到玉米,母亲就不高兴了,她小声地跟我说,你爹可犟了,人家都不上化肥,他偏上,少上点也行啊,一上好几袋子,棒子棵一下子长起来了,那天刮大风,全扑地上了!你说你爹这个不听话,这歪了不减产吗?几袋子化肥几百块钱不是钱吗?这两下子搭进去,今年的棒子收了不光不挣,还得赔钱!
听了母亲的话,我有点愕然。父亲不是说玉米没歪吗?看来他老人家是瞒我了。我发现,父亲的年龄越大,越能说谎了。有天夜里九点多,我给父亲打电话,问他喝汤了吗,他老人家说喝了。接着是母亲接的电话。我问母亲,喝的什么汤?母亲说,哪里喝来,平时也不烧汤,你爹喜欢吃甜食,每次赶集都买些姜丝、饼干什么的,晚上吃点,喝点水就行。
可每次打电话,为什么父亲都说喝了呢?
就像他的玉米,明明是倒在地上了,为什么他老人家还给我说没歪呢?下午吃完饭,我逛着到了村西的地里,看到父亲的玉米大片地倒在地上,心里一阵酸痛。但我也发现,玉米那粗壮的躯干和浓绿的叶子,还都努力地向上生长着。
这一点像极了我的父亲,他一生都在不屈地向上生活着,现在都七十多岁的人了,还跟我争着比拉车,还跟我抢着扛化肥扛一百多斤的粮食袋子。对于他的孩子,父亲永远都是捂在腋下,像玉米捂着它的果实一样,不忍让孩子有一丝的伤害和担心。我这就想明白了,为什么晚上没喝汤,父亲却说喝了,为什么玉米歪了,父亲却说没有歪,原来,父亲,就是一株老玉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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