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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11月29日

乡间记忆之采蘑菇

新闻    时间:2018年11月29日    来源:半岛都市报



小河东社区 王明伦

蘑菇是乡村中常见的野蔬。家乡蘑菇品种颇多,且不乏味道鲜美、营养丰富之珍品。小时候,雨后上山拾蘑菇是孩子们常做的一道功课。
拾蘑菇一般都在秋天。一场小雨过后,大大小小的蘑菇犹如开春后的竹笋,争先恐后地从土里往外钻。最常见的是“松蘑”,顾名思义,它只生长于松林之中。松蘑表面罩有一层透明的黏液,大者像饭碗,小的如铜钱,金黄色的伞盖十分醒目。或许因为口味香醇,松蘑极易招一种俗称“光腚虫”的粉红色蛞蝓。只要采得晚了,便会被其啃啮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。即使那些看似完好无损的松蘑,采回家后若不及时焯水处理,不久即会生出“蛆”来——其实那不过是蛞蝓的幼虫罢了。
松蘑与其他蘑菇的最大区分在于它的背面不是条纹形结构,而呈针眼状,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。除此之外,松蘑通身散发出浓郁的松脂香味儿,即使做成菜肴依然香气不散,这也是它的特点之一。不过松蘑亦分两种。有次我在深山一个俗称“黄沙盖”的山坡上发现了一种新品:伞柱粗壮,伞盖肥厚,整体呈悦目的明黄色,打眼一瞅十分漂亮。等采回去给老年人看了,得知这叫“牛腿”,比较罕见,属松蘑中的佼佼者。打那以后每次上山我都十分留意,却再也没有发现其踪影,看来它也像人参、灵芝一样颇具灵性,可遇不可求。
或许是物以稀为贵,在家乡,比松蘑更珍贵的是伞盖呈浅玫瑰红色的落叶松蘑菇。这种蘑菇鲜嫩得一触即碎,采摘时须小心翼翼。作为不可多得的山珍,用来煲汤尤为相宜。不过它的生长期极短,一旦错过时机便很快腐烂变质。由于落叶松大都生长在海拔500米以上的地方,山高路险采摘不易。它从昔日的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为餐桌新宠,动辄每斤数百元,而且往往有价无市,奇货可居。
林中有种俗称“草里趴”的蘑菇也不常见,伞柱低矮,几乎和大地一个颜色。它们隐身于烂叶枯草之下,人们即使从跟前经过也难以发现,除非蹲下身子仔细扒拉方有可能采到。茫茫大山,如此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,因此认识它的人也就很少。有年我偶然采到一些,用来炒肉十分合味儿。
俗称“板莴子”的蘑菇较为普通,而且大都成片出现。“板莴子”其貌不扬,通身灰扑扑的,伞盖背面是一条条很深的纵向裂纹,打眼望去倒真像一片片被雨水淋旧了的木板。它数量多,往往一发现就是一大片,甚至整面山坡都密密麻麻的,犹如一群席地而坐的士兵,正在聆听长官进行战前动员。可惜它口感较差,肉质不像其他蘑菇那样滑嫩鲜美,采摘后凡与手接触之处立马变黑,从观感上即不被人喜爱,因此往往自生自灭,最终腐烂成泥回归山林。
山野间还有一种伞面宽大、通体雪白的蘑菇,史志中称为“石芝”,“色白而嫩,以之调羹,胜于晚菘”。与其他蘑菇不同的是,这种蘑菇不只是生长于山间,田间果园里那些干枯的树桩上也时常可见。而且似乎是所有蘑菇中唯一能够自然风干久存的品种,正月里用它做菜待客,堪称上宾之礼。
家乡山野间除了一种俗称“灰包”的菌类及不可食用的“马勃”外,几乎没有其他毒蘑菇,因为从未听说有因吃蘑菇而中毒致死的事情。“灰包”状如圆球,稍一触碰便会炸裂开来,腾起一股黑色的烟雾。马勃的形状有点像男人的生殖器,生存时间极短,家乡人不知它还是一种药材,见了往往上去三脚两脚将其踩烂。
近些年山上的蘑菇似乎越来越罕见了,除了雨水少的原因,更主要的是随着家用电器的普及,原先作为主要燃料的山草和灌木被人摒弃不用,以至于疯长起来。茂密的草丛和落叶像绒毯一样铺在地上,遮住了原先裸露的土层,致使蘑菇的袍子粉无法与土壤接触。长此以往,曾随处可见的蘑菇几近绝迹。雨后上山拾蘑菇这一曾让人记忆犹新的童年乐事,正渐渐成为历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