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花风情
作者：韩嘉川
新闻 时间:2018年04月27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韩嘉川
傍晚去菜市场买菜,在路边听到这样的对话:“听一个老太太说,春天的树要经风吹才能发芽。”“听她胡说,她有什么根据?”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,好像是一对母女,提出质疑的显然是年轻人。那时黄昏风正烈,却是暖暖的,毕竟已是人间四月天了。
街头风飘来的话也能入耳,因为心中正在思量与风有关的事。前时去莱西乡村梨园,那是一个叫做堤上村的地方,之所以叫“堤上”,是因为靠近小沽河岸而得名。天阴得很重,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仿佛已近天黑时分,而梨园中一片片雪白的梨花仍在渲染着春天的气氛。有老人与妇女在梨树间劳作,他们在用一根如筷子的木棍往手中的小瓶里蘸一下,去点染盛开的梨花,进行人工授粉。进入园子就近接触梨花,俯身将鼻息凑近花瓣,却发现梨花没有香味儿。难怪要人工传粉,没有香甜气味儿蜜蜂不来采蜜,也就不能像其他植物那样传粉。
这个发现令人感到错愕,梨花在我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,是怎么繁衍至今的呢?蜜蜂不传粉,那就只有风做传媒了,风是不问梨花是否有香味儿的。然而,古诗中却有大量的关于梨花香味儿的诗句,如唐代诗人丘为的诗句:“冷艳全欺雪,馀香乍入衣。”(《左掖梨花》)说的是梨花比雪还白,香味儿都能浸入衣服。如李白的诗句:“柳色金黄嫩,梨花白雪香。”(《宫中行乐词》八首其二)是状写女子之美的:似碧绿的杨柳一样细嫩,如散发着淡淡香味儿的梨花般白皙。再如武元衡写道:“巧笑解迎人,晴雪香堪惜。”(《左掖梨花》)“晴雪”指梨花,是说生就的清香足以让人珍惜,显然也是拟人的。这些诗句中的香味儿,只能存疑,疑其在不同的地方,梨花品种的不同,所产生的气息也会不同,如“橘生淮南”。
而丘为诗的后两句:“春风且莫定,吹向玉阶飞。”是说风不要停,把气味儿吹到皇宫里,让皇帝知道有梨花一样品质的人才。对于人才的辨析需要有一定的水平,于平淡中发现不同；而品质高雅的人往往不事张扬,从而需要有风的媒介来传送……如果这里说的人才梨花一样与其他略有不同,而诗人钱起的诗这样写道:“艳静如笼月,香寒未逐风；桃花徒照地,终被笑妖红。”(《梨花》)是说梨花美而娴静,如同月光笼罩,“香寒”指的是冷香,且没有随风逐流,而桃花则有妖冶之嫌,因而被讥笑。此处的冷香更明确指气味儿的淡,甚至可以淡到接近无,应该是一种感觉,就像雪花气味儿一样,有颜色质地的通感意味儿。同时又以桃花的艳俗做反衬,其中的“照”暗含“闹”,反托起梨花的娴静。
巧的是第二天南墅的袁家村有桃花节,千亩桃花将大地渲染成了一片胭红。五里八乡的乡亲们或拖儿带女,或街坊邻里相携,纷纷赶往桃林深处的会场,哪怕往五颜六色的舞台上看一眼,在春天的桃花梨花中走一圈,也是寡淡的日常生活中的风趣事儿。在乡村,一片梨花几丛桃林,本就蕴含着风花雪月,只是难以上升到形而上的精神层面,而一场节庆活动则不然。
至于春天的树是否需要风吹才能发芽,谁能解透其中的风情?“风动虫生”,“风”字从“虫”(繁体字中有“虫”字),梨花传粉的风代替了虫,而“风”又有消息、传闻；风俗、风气、风尚的含义；也有景象、仪态、风范等意思,那么梨花节、桃花节,是否也是一种风尚呢?至少乡亲们得到了风声,纷纷赶来了,追寻一点乡野间的精神快乐。而“风情”既有风力风向、风土人情的意思,也有风雅的情趣的涵义,更有人间情好的意趣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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