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岛都市报 -A09-旺到福乐年

这个春节,小城不闻鞭炮声

兖州:记者三十年来第一次大年初一没被鞭炮吓醒

新闻    时间:2018年02月22日    来源:半岛都市报


今年春节,兖州居民区张贴着“不放烟花爆竹”的宣传单。
文/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媛

戊戌新春,我离家已经整整15年。对于故乡兖州来说,我是一个漂泊他乡的游子。过年,是一场盛大的还乡仪式,是魂牵梦萦的儿时记忆兑现的时刻。小时候玩过的小水沟,上学时走过的小土路,姥姥家平房门前的大石阶,鞭炮摊上最爱的小摔炮和“提溜金儿”,大年初一清晨被爆竹声吓醒的美梦,一切都在脑海里清晰可见,可真正回到老家却发现,这一切早已不再。这些年,故乡发展太快,完全不复记忆中的模样,想家想家,如今的故乡,成了我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地方。

放鞭炮曾是富足感的标志

兖州,在史书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——曹操的起家之地,李白的第二故乡,大禹定下的古九州之一。后来的兖州被人知晓,多是因为兖州煤田。兖州的地下煤层厚度大,分布广,储煤量惊人,又非常适合大型机器开采,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“能源为王”的时期,兖州聚集着煤矿、钢铁、冶炼、焦化等重工企业。依靠着煤炭资源,我小时候的兖州是个十分富足的小城市。
每到过年,这种富足感会被表达得更加淋漓尽致。尽致之一,就是“吃”。我的母亲是在国营毛纺织单位,那时候,一进腊月,母亲厂里就发年货,冷冻带鱼、沙丁鱼、黄花鱼、猪蹄、猪肚米面、粮油等等,每天下班都是满载而归。尽致之二是“放”,就是燃放烟花爆竹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兖州的路灯还很少见,夜里就是纯粹的黑漆漆。到了过年,母亲的厂里效益好,会购买大量的烟花礼花,在办公楼上燃放,五颜六色的礼花喷腾升空,将夜幕点亮。礼花会持续燃放半小时,绚烂过后那股浓浓的烟味儿,是我最早理解的“年味儿”。
鞭炮是家家户户都要放的。我记忆中,鞭炮声最集中的时段有3个,一个是除夕傍晚六点钟左右,家家户户开始下饺子了,屋里饺子一下锅,屋外鞭炮就点着,成了约定俗成。第二个时段是跨年钟声敲响的时候,持续时间最长,一般从23时30分开始,零点最密集,持续至凌晨1时结束。第三个时段是大年初一清晨,新年饺子下锅,又是一番密集的震天响。小时候,我很痛恨后两个时段的鞭炮声,因为一个吵得根本听不清电视机里的春晚节目,另一个会把我吓醒。

30年来头回没被鞭炮吓醒
女儿一岁半,回兖州过年,我很担心鞭炮声会吓着她。不料,小妮子运气好,兖州不让放鞭炮了。“正规小区都不让放了,还有巡逻的”,“我们小区说逮着要罚款的”,“不放也好,省得扫炮仗皮了”……不放鞭炮,成了今年来家串门的亲戚朋友必谈的话题。
我父母居住的小区是铁路小区,每个单元门上都贴上了“一封信”,信上说,2017年兖州的优良天数是208天,比上一年增加了25天,燃放烟花爆竹会释放出大量的颗粒物和硫化物,加剧雾霾程度。为了让居民更直观地了解到烟花爆竹的污染性,信上还列出了一组骇人的统计数字。社区号召居民不购买、不燃放,并且让大家劝阻和抵制周边人员随意燃放烟花爆竹。
果不其然,从除夕到初一,我只听到有两挂鞭炮的响声,曾经让我不胜其扰的那3个时段没了,不仅女儿睡得香甜安稳,我也是三十多年来头一回大年初一没被鞭炮吓醒。
虽然嘴上跟朋友开玩笑说“太安静了,感觉像过了个假年”,但心里还是为兖州庆幸的。这个安静的春节,让人看到了新的希望。

记忆中的年味在改变

15年,兖州变得太快,小时候的那股“炮仗味儿”没了,记忆里的小水沟、小土路、姥姥家平房前的大石头台阶也没了,那些刻在生命里最清晰的记忆符号,都随着撤市设区、创建文明卫生城市、生态环境改造一一淡出了,而人的过往,更加重了我与故乡的距离感。
按说嫁出去的闺女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。去年清明,奶奶驾鹤西去,考虑到父亲的丧母之痛,我才决定带女儿回兖州过年,希望小孩子的闹腾,可以冲淡一些忧伤。
记忆中的年味儿,都跟奶奶有关。腊月里忙年,奶奶是主角,厨房就是她的天下,蒸炸煮炖,各有讲究。小时候的我,过年最盼的就是除夕这天。吃过午饭,爸爸和叔叔把祖先神灵请回家过年,然后贴春联,红灯笼一挂,小孩子就不能再出门了,要“守年”。整个下午,奶奶、妈妈、婶婶围坐在一起包饺子,叔叔和爸爸忙活年菜。这过年饺子,也很有讲究,奶奶说,大年三十的晚上,要吃荤馅的饺子,象征着来年“富富有余”;大年初一的早上,吃的是素馅饺子,祈求新的一年“素素静静”、平安无事。
游子行千里,味蕾是最忘不了根的,离家这15年来,吃过的山珍海味都比不过奶奶家的那一碗年菜,我也渐渐懂得,奶奶的这些忙碌,不仅仅为了让家人在大年三十有桌美味的团圆饭,也是对来年丰衣足食幸福平安的美好期许,更是我们这个家族最柔韧有力的情感牵系。后来,奶奶岁数大了,忙活不动了,一家人就在她的指挥下继续着同样的忙年,“传承”就这么在两三代人之间默契地完成了。
今年春节,我没吃到奶奶的酥炸菜。人去了,年也淡了,那些味道,终成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