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是若曦 我来自唐朝……
乔叶新作《藏珠记》锁定“干净的爱”
作者：刘依佳
新闻 时间:2017年11月03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依佳
再过几天,就到了红极一时的“双11”。虽然这个日子现已被电商的各种大促涂抹得花红柳绿,但如果你还属于那个形只影单的“1”,在不眠不休零点抢购结束之后,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落寞和寂寥吧?
其实,你只不过孤单了三五年而已,下一站,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。但这世上,若有这样一个女子,以情爱换取万寿,独活了整整一千四百多年,她会有怎样的心境?乔叶,这位曾获鲁迅文学奖、人民文学奖等多个文学大奖的70后作家,就为我们带来了这样一个女子,这样一个故事——《藏珠记》。她说,《藏珠记》无关穿越,只为讲述一个干净的爱情,留存一段中原美食档案；她还说,写完这个故事,她自己的整个心境都变了……
《藏珠记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谜?本期,就让我们跟随作者乔叶的解读,一探究竟。
追剧追到“老妇聊发少女狂”
《藏珠记》,这本共21万字的小说,乔叶说她断断续续写了两年。“2013年,我的长篇小说《认罪书》出版了,这部小说描写的是新一代年轻人从自己的角度对‘平庸的恶’所进行的认识和反思,写完了觉得挺累的。但我又是闲不住的人,就想写一部体量轻一点的小说。”在11月1日的专访中,乔叶告诉半岛记者,正巧2014年初,电视剧《来自星星的你》大热,乔叶也跟着追剧,追着追着,就“老妇聊发少女狂”,起了写《藏珠记》的念头,“我就想,如果一个人从中国的历史深处走来,会是什么样?于是,我就写起了唐珠的故事。”
采访中,乔叶告诉半岛记者,写这本书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某些“厚颜无耻”的畅想:“我不止一次地想,如果可以重回青春时光,我会遇到怎样的爱情,会不会比现在好一些?其实我一直想写一本关于爱情的书,探讨爱和被爱的问题:一个陌生的人怎样纳入自己的生命?我一直觉得这个话题特别有人性和社会深度,也想在小说里就这个话题做一些探讨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初衷抵达。”
那么,上下五千年,为什么偏偏锁定了唐朝?更神秘的秦汉,更热门的明清,不也一样盛产可供吞咽的明珠吗?
乔叶笑言,选择唐朝的原因很简单,就是“喜欢”二字。“我一直觉得唐朝有一种气质,开阔、强壮、自信,让我迷醉。当然,我也很喜欢唐朝绚烂的文化。”采访中,乔叶还向记者“坦白”了另一个更为私人的原因:“因为我一直都在‘微胖界’,身边很多朋友都开玩笑说我是从唐朝过来的人,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和唐朝很亲近,创作伊始,自然而然就想写唐朝,写生活在唐朝的一位女子。”
虽然长久以来都对古典文化很感兴趣,但为了写这部小说,乔叶还是下了很大功夫。但凡小说里涉及到的自唐以来的内容,她都找到相关书籍重新精读,以确保自己写出来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出处,包括《独异志》《广异记》《资治通鉴》《东京梦华录》以及沈从文的《中国服饰史》等。“阅读愈多,感慨愈深。古典文学史上的那些伟大的记录者和书写者仿佛是一棵棵大树,《藏珠记》则是其中引出的斜枝。”于是,在小说开篇之前,乔叶特意引用了纳博科夫在《说吧,记忆》里的一句诗向这些伟大的古代文学家致敬:
“通过那个索引的窗口/一株玫瑰伸了出来。”
并非穿越小说,想写干净的爱
“爱情是一条,漫漫寂寞路/恋人个个感到无辜/孤独的灵魂,习惯了独舞/踩不出和谐双人舞步。”这首名叫《舞月光》的老歌,似乎与唐珠漫长的孤独岁月高度契合。
在《藏珠记》里,唐珠本是大唐天宝年间长安城里的一个普通女孩,偶然的机会,她收留了一位生命垂危的波斯人。波斯人感其善好,临终时赠其一灵异之珠,令其服下。此珠能葆她青春且长寿,但前提必须得远离情爱,“守节长寿失即死”。
于是,一千多年来,唐珠恪守着这条与自己性命攸关的戒律,历经人世变迁、看淡生离死别,守着一副青春永驻的躯壳孤独地存在着,直到遇到了金泽,一个来自烹饪世家、帅气痴情同时背负诸多秘密的年轻人,并且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……于是,生与死、爱情与金钱、万寿的漫长平淡与激情的瞬间火花,这一个个难以抉择的矛盾体,在唐珠的心中纠结、发酵、膨胀,逼迫着她做出最后的抉择……在《藏珠记》里,乔叶以唐珠历经的千年时光为大结构,以唐珠与金泽相处的一年时光为小结构,写下了两人的纯真爱情,同时也通过男二号赵耀这个“人设”,对庸俗的爱情观和拜金主义进行了犀利的批判。
乍一看,这故事怎么有点“穿越”的感觉?像之前大红大紫的若曦和晴川,本是现代平凡路人甲,一旦穿越到古代,立刻变身美玉谁见谁抢。但乔叶却对这部小说有不同的看法:“很多人都给这部小说打上了‘穿越’的标签,但如果让我来定位,我觉得这个小说写的就是一个貌似传奇的平凡故事。我们平常看到的穿越题材的影视剧里,穿越古今的女主角都是很厉害的,甚至有某种特异功能,可是《藏珠记》里的唐珠却十分平凡,唯一的‘外挂’就是吃了波斯人的珠子长生不老,但往后全靠她自己结结实实地以一具肉身活到现在——除了长寿,除了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不敢爱不能爱的活死人,她没别的。可以说,唐珠是活得最长的人,也是活得最可怜的人,直至遇见金泽。”所以,乔叶认为,她的这部小说归根结底是在写爱,写唐珠和金泽“这两个干净人的爱情”:“唐珠的干净是因为千年光阴对她的淘洗,她看够了丑恶和贪婪,也明白了很多世俗的欲望没有意义,是被动的干净。不过,唐珠虽然心境苍老,但她在爱情上却是很稚嫩的,一片纯真。金泽呢,出身厨师世家,有很多毛病,也有很多优点。但总的来说,他年轻、健康、饱满,秉性纯良,不世俗,并且因为专注于厨艺而显得纯粹。这两个人的爱情,真的就是两个干净人的爱情。”在乔叶看来,正是这份难能可贵的干净,才让两人彼此吸引、靠近,“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颗宝珠,有人觉得它是爱情,有人认为它是事业。在我看来,这枚宝珠执掌爱和被爱的能力,它让我们在生命的历程中照亮自己,也让我们互相照亮。”乔叶说,唐珠既是体内藏珠的人,也是被岁月所藏之珠,“《藏珠记》之名,亦由此而来”。
“安胃”之书,道尽豫菜精髓
“这么多年,所谓安慰,在我的词典里一直是‘安胃’。……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食物啊,来安慰我千年的身体和千年的心。”借唐珠之口,乔叶引出了《藏珠记》的第二个主题:美食——因为爱吃,唐珠毫不犹豫地吞下了波斯人的珠子；因为美食,唐珠和金泽的爱情有了最初的动因；也是因为精湛的厨艺,“渣男”金泽才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魅力……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纳博科夫的那句话:因为美食,一株玫瑰才伸向了彼此。
在《藏珠记》里,除了爱情,乔叶着墨最多的就是各种美食、各种食材以及各种精湛至极的厨艺和闻所未闻的美食术语。
比如书中的第十四章,乔叶借金泽与唐珠的对话,专门写了一个特别的厨艺证书——
“内行人从不说拍黄瓜……他们会说,把这根黄瓜惊一下。我从小听的就是这个。”
“无知了吧?告诉你,这道菜,我是有证的。”
“什么证?”
“惊黄瓜资格证。现在,每个行业都细分得厉害。”
惊黄瓜资格证?真的还是假的?“证是厨师们开的玩笑,但‘惊黄瓜’这个专业术语确实存在。”乔叶笑言,作为资深“吃货”,也为了写作此书,她曾多次专门去采访河南的一位国家级豫菜大师李志顺。当她第一次听到李老师讲这个词时,感叹了好半天:“太生动了,我仿佛看到了黄瓜们被拍时的表情。”乔叶告诉半岛记者,美食界的专业术语有很多,“比如我们说把韭菜‘码’一下,他们会说是把韭菜‘梳’一下,好像韭菜是小女孩的头发。在他们眼里,食材都是有生命的。他们一看到食材,就能历数它们的前生今世:产地在哪?什么状态收割的?放了多久?配上料会是什么味道?全都了然于胸。谈到深处,你还能从中悟出很多人生哲理,比如我们要顺应自然,一定要吃时令菜,冬天就得常吃萝卜和白菜。如果反季节而行,其实是不科学的。他们说,冬天萝卜白菜不值钱,但营养最好,谁都吃得起,这就是大自然的恩典——呵护每一个人,众生平等。”
“写作最终写的就是自己。”乔叶说,作为资深“吃货”,在写《藏珠记》时,她平日里关于美食的所有积累都被充分地调动和激发起来了,她也希望读者朋友通过阅读《藏珠记》,对豫菜、对中原饮食文化能有更多的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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