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腊月 □施崇伟
作者：
新闻 时间:2022年01月15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进入腊月,就响起了过年的节奏。童年时的乡下,那是一年中的最幸福时光。
腌青菜和腌猪肉,是乡下女人腊月的一桩盛事。母亲忙碌起来,我快乐地跟随其后,像个小跟班。
薄纱般的轻雾散去,山丘上落满阳光。早起的母亲和村里的大嫂大妈早已在田野里忙活着。地头的青菜长得又肥又嫩。母亲把快刀插入松软的土地,葱绿的青菜连根拨起。太阳升到半空,青菜已堆成小山,空气中飘逸着蔬菜的清香。我用小背蒌,帮着母亲把青菜从地里背回院子边的塘沿。堰塘边,一群女人说说笑笑,打理着鲜嫩的青菜。去除黄叶,掰开嫩叶,一片一片清洗,再一棵一棵挂在院坝里。小半天功夫,整个村子搭起了一排排青菜织成的帘子。然后,任太阳慢条斯里地抚摸。晒上几天,等青菜从一掐就会出水的鲜嫩,变得有些蔫的时候,母亲把它们搬回家,屋檐下一个大大的瓦缸。她把青菜捏在手里,一棵接一棵地抹上盐,再细心地叠放进瓦缸。之后,在瓦缸上面仔细地盖上塑料薄膜和蓑衣。十来天后,从密封严实的瓦缸里,挤出一丝丝酸酸的滋味。母亲把蓑衣和塑料薄膜拿开,里面的青菜已经腌熟,紧缩成小小的一团。足够一年食用的腌青菜到此大功告成。
待我家的年猪那天,父亲把猪肉庖丁解牛般分割成三五斤不等的条状。接着,母亲把它们搬到屋子里的另一只瓦缸前。一把把的盐抹在还滴着血水的猪肉,再交叉放进瓦缸里。四五天左右,她把猪肉从瓦缸里取出来,一块块挂在灶台前的房梁上,让一日三餐的人间烟火不停地熏烤。要不了多久,猪肉变成了黄褐色。腊肉,就是这样腌熏出来的。
乡间腊月,这还只是序曲。腊月二十三,是小年,得祭灶神。这一天,每家每户都要“打阳尘”,母亲把干净的扫把捆绑在一个长长的竹竿或棍子上,掸扫房梁、墙角高处一年来沉积的蜘蛛网和灰尘,我也会搭着板凳在一边帮忙,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。年前,女人们要趁着好天气,把床上所有的铺盖进行翻洗,这是要干干净净过大年。年前最后一个赶集日,是精打细算的母亲最奢侈的日子,她会给家里每个人添制一件新衣。腊月二十八九,开始炒瓜子、花生,炸酥肉。三十上午做圆子、蒸馍馍,家家都极力把年夜饭准备得丰盛一点。
当一切准备妥当,年,就来了。乡间腊月,被三十晚的团年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和欢声笑语推向高潮。而母亲,总是这场大戏的总导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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