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间记忆:童年的春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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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 时间:2019年03月15日 来源:半岛都市报
小河东社区 王明伦
时令交替,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当属春天。熬过了无数寒风凛冽的漫漫长夜,忽然在某个早晨发现一个山青草碧、柳绿花红的彩色世界,怎能不令人心情亢奋、欣喜若狂?然而在我的记忆中,童年的春天却是喜忧参半。
家乡属丘陵地带,出门便见山,偶尔在小河拐弯的地方围出一片平地来,便是极好的良田了。其余的山岭梯田则陡峭硗确,全凭靠天吃饭,往往十种九不收。费尽血汗莳弄大的庄稼,不是遭受干旱,就是毁于山洪。幸好山上还有成片的果树,从早春的杏花、梨花、樱桃,到初夏的苹果、板栗和大枣,整个春季,全村都笼罩在浓郁的薰风里,让辛勤劳作的人们于身体的疲惫中享受到精神的愉悦。虽然日子过得拮据,但每到这个季节,常有远方亲戚前来踏青赏花,石板路上人声鼎沸,小小的山村一时间热闹非凡。
即使生长在这样优美的环境里,童年时的我却并不觉得特别快乐。为了生计,孩子们经常要在课余时间帮助家中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。满脸的汗水,使你无心欣赏嘤嘤的蜂歌和翩翩的蝶舞,就连耳畔那“叽叽喳喳”的鸟语也会让人心生一股莫名的烦恼。干活干得累了,便躺在花荫里小憩一会儿,口中嚼着一根信手扯来的青草,面对山外的蓝天白云作痴痴的幻想,想象那天之涯海之角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。由于地少土瘠,打下的粮食只够吃多半年,其余的则要靠交售果品换回返销粮来弥补无米之炊。因此,人们对果树的管理是十分上心的。印象中每年梨花开时,我都会在天不明就被父亲喊起来,跟随他到梨园里去帮着捉“梨狗子”——一种状若马蜂、专咬花骨朵的害虫,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。
春天是一个青黄不接的难关,家家餐桌上的饭食都是千篇一律:地瓜干、玉米粥、咸菜疙瘩,以及过年没舍得吃、已经窜出苔来的萝卜白菜。惟一能改善生活的机会当数清明节。
清明节在我们家乡是个大节,家家户户都要上坟祭祖,活人不能对不住死去的祖先,因此再穷也要蒸一锅白面饽饽(馒头)当供品。按风俗,这一天人们都不下地干活,尚未结婚的大姑娘天不明就结伴去井台边“踏青”,半大小子则扯着风筝在田野里疯跑。中午全家吃上一顿好饭,然后男女老幼新衣新帽、打着饱嗝出门游玩,孩子们还会得到一两个煮鸡蛋的奖赏。大街上人头攒动,秋千在半空中荡来荡去,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惊呼……那种热闹场景至今想来恍若昨天。
坡里活儿不忙的时候,小伙伴们就结伴上山去掐“蚂蚱菜”,拿回家让母亲淘净了做菜包。孩子们人小手快,肥嫩的菜芽不一会儿便装满手中的篓子。看看天色尚早,女孩子就到山崖上采映山红,用花瓣将指甲和额头染得通红;男孩子便掀石头捉蝎子,下山后拿到谁家炒熟了,美美地聚一餐,体验着辛勤劳作后的喜悦。
许多年过去,几经变革,如今的家乡早已楼房林立、面目全新了。山野渐渐失去了那种原始古朴的野性美,人们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都在一步步向城市靠近,许多曾经熟悉的东西已难觅踪影。但不管这一切如何变化,童年的春天,早已在我生命中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。